三言两语做了一个小倒笔,把昨天的故事简单的交代了一番,紧接着,便开始将故事继续往下展开。
马三赴约来找闷二,遇到了赶回家的塔大,被塔大袭击,马三自卫杀死了塔大,砍下人头带回家中,尸体留在了客厅。
回家路上,被暗中观察的王包达误以为是宝贝,想借此事威胁马三,马三见杀人之事败露,一刀杀死了王包达,砍下人头带回家中,尸体扔在水沟中。
如果将整个《九头案》的故事概括起来的话,三五百字就足够了,所讲的无非就是九头十三命。
真要是照本宣科的把故事重复一遍,是个人只要不缺心眼儿,都能给说下来。
可是,要想把这个故事给说好了,说精了,说妙了。
让观众心甘情愿的买票进来听他说,那可就要考验功夫了。
而且,这个故事真正精彩的地方,在于每一颗人头,每一条人命出现之前的铺垫,真正会说书的先生要在故事的基础上,旁征博引,勾出许许多多的小故事,小知识,让观众沉浸其中。
“师哥!小飞这个孩子,成了!”
前天萧飞第一次说,他将《九头案》重新整理了一遍,又在原来的故事基础之上,做了新的编排,当时郭德强还不相信。
昨天萧飞第二次说,郭德强全程在台下听着,觉得萧飞讲的虽然里面有一些自己的新东西,但是大框架,可主要的包袱,扣子,都还是以前老先生说的,最多也就算是整理。
但今天,第三次听萧飞说,郭德强才相信,萧飞真的把《九头案》的故事给续下来了,虽然梁子都还是原先故事的,但是里面的内容,他是从来都没听过。
于清这会儿都顾不上得意了,虽说心里相信自己徒弟的能耐,但是,怎么也没想到,这徒弟的能耐这么大啊!
看看台下观众的反应就知道了,平时德芸社演出的时候,园子里别提多热闹了,台上的演员说,台下的观众不停的跟着搭茬儿,一个个都恨不能自己跑到台上来。
可现在呢?
楼上楼下好几百号人,就听着萧飞一个人在台上说,连一个咳嗽的都没有,除了该笑的时候会笑,其余的时间,仿佛冷场了一样。
能把观众给勾住了,这就是相声演员最大的能耐了。
“这李大成回到家里,撂炕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烙烧饼,左右睡不着,心里一直琢磨着塔家的事儿,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,不成,赶明儿我还得过去瞧瞧······”
“张先生,您怎么来了?”
郭德强正听得入迷呢,突然身后有人说话,回过头一看,立刻就愣住了。
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正是应该在家休养,等着手术的张文天。
“张先生!”
张文天连忙示意噤声,而后指了指台上。
郭德强点了点头,又看了看,见张德艳在后面跟着呢,也就没再说什么。
于清也瞧见了,赶紧后退了两步,找上张德艳:“德艳!怎么回事儿啊,张先生怎么还来了?”
“想拦我也拦不住啊!”
张德艳满脸的无奈,对自家这位痴迷了一辈子相声的老父亲,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。
“今个,邢先生去家里看老爷子,提了一嘴小飞在这边开场说单口相声《九头案》,我爸就坐不住了,吃饭的时候,说什么也要来园子听一场,说是怕到时候上了手术台下不来,没听听小飞说《九头案》,心里不踏实。”
于清听着,也是不禁苦笑:“这老爷子,都什么时候了,还惦记着这个呢!”
一旁的邢文韶一副懊恼的模样:“都怪我,要不是我······嗐,这都叫什么事儿啊!”
“师叔,我可没有怪您的意思!”
张德艳连忙解释。
“行啦!来都来了,让老爷子听完这一场,回头赶紧家去,晚上天冷,老爷子别再感冒了!”
于清说着,看了正站在郭德强身侧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的张文天一眼,眼神之中满是担心。
“嗯!等这一场完了,我就带他回去!”
于清点点头,又转身走了回来,路过孔德水身边的时候,轻轻咳嗽了一声,见孔德水看过来,对他使了个眼色。
孔德水真有股子机灵劲儿,立刻就反应了过来,猫着腰从一帮演员中间钻了过去,不一会儿就搬过来一把椅子。
“师爷!您坐着听!”
张文天正听得入迷呢,听到有人说话,也有些不耐烦,等看到人家孩子给他搬过来了一把椅子,也就释然了。
“好孩子!”
孔德水刚才还有些忐忑,生怕招了骂,结果没想到张文天老爷子这么和气,立刻觉得心里都暖了。
舞台上,萧飞又开始重复昨天的操作,填上了一部分坑,然后反手又挖下了一大堆新坑,而且,坑坑都不准备今个埋,至于明天埋不埋,哪还要看他的心情。
整个《九头案》的故事,萧飞重新整理,编排,又将遗失的一部分续写之后,拢共分成了十回。
等说到最后,肯定会把前面挖的坑都埋上,但是,那得等到最后了。
故事扑朔迷离,悬念丛生,想要把所有的故事都理顺了,听明白了,少听一回都做不到。
所以······
对不住了,三老四少,赶明儿,明儿的明儿,明儿的明儿的明儿,您还得老老实实地来园子里,踏踏实实的坐在下面听。
“你看那是什么?李大成说着,抬手往塔二的身背后一指,塔二下意识的回头,就觉得后心一凉,噗,一柄钢刀直接从后面捅进去,顺着前心亮出个刀尖,塔二连哼哼都没哼哼一声,噗通一声栽倒在地,兄弟,你可别怪我了!”
啪!
萧飞一拍醒木,起身就走,身后留下了大大小小一堆埋不完的坑。
又走啦?
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?
晚上回去躺床上又得琢磨这个。
李大成怎么把塔二给杀了?
两个人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去报案吗?
这里面又有什么事儿啊!?
嘿!
打个商量,回来再说一场吧!
你这样,让我们很难受啊!
可是经过了前两天,观众也都知道了,他们就算是再怎么起哄,也甭想让萧飞出来接着说。
但这要是不“噫”出来,又觉得浑身难受。
真特么缺德!
“张先生,您怎么来了!?”
萧飞刚下来,一眼就瞧见了正坐在上场门边上的张文天。
张文天嘿嘿一笑,仰头看着萧飞:“行啊!爷们儿,头一回听你使活,还真把我给吓了一跳!”
“可别啊!把您吓着了,我师父,师叔还不得找我拼命啊!”
萧飞说着,见张文天要站起来,连忙上前搀扶,同时也没忘跟着后台其他演员拱手示意了一下。
“走!爷们儿,后台聊去!”
“爸!您可千万别了,今个让您过来,我都不知道落了多少埋怨了,赶紧跟我回家去,明天您还得上医院呢!”
张德艳见状,连忙拦着。
张文天的手术时间,已经定下来了,院方要求老爷子明天就办住院手续,等调理好身体各项机能之后,便动手术。
“那可不成,好不容易出来一趟,不让我说,还不让我听啊?”
“不行!”
张德艳刚才已经被于清等人轮番说了一通了,可不敢还让老爷子留在这里。
“哪来那么多不行,我···我跟着小飞说两句话,总行了吧!”
张德艳犹豫了一下,见老父亲的眼神之中都带上了祈求,也只好点头答应了。
“就一会儿啊,医生不让您多说话,昨天小飞来家里,不也和您说了嘛,怎么就这么不听劝!”
萧飞见状,笑着说道:“大姑,没事儿,有我在呢,您还不放心啊!”
放心!
怎么能不放心!
那天张德艳可是亲眼看到了萧飞给他们老爷子施针,而且,针灸过后,明显能感觉到老爷子说话的声音清晰了,语力也足了不少,最重要的是,不怎么咳嗽了,也没再说嗓子痒痒。
萧飞扶着张文天到了休息室,屋里就他们一老一少,连张德艳都被老爷子给打发出去了。
“爷们儿!有几句话,我要是不说出来,憋心里难受!”
“张先生,您说,我听着呢!”
张文天点点头:“爷们儿,你是个有大本事的,要论相声功底,除了火候,经验上还有些不足之外,其他方面,说良心话,你一点儿都不比你师叔差!”
“张先生,您这话,我可不敢当,郭师叔七岁从艺,到如今都小三十年了,无论是说,还是唱,我可没法比。”
张文天听过之后,突然笑了,指着萧飞:“小子,你这话说的都欠抽,有能耐就是有能耐,也别藏着掖着的,该亮出来的时候,就得亮,且不说别的,你刚才这段单口相声,要不是眼瞅着你就在台上,我都差点儿以为是哪位老先生来了,行啦,爷们儿,也不用跟着我谦虚,我找你,是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您说,我都答应!”
张文天闻言,哈哈一笑,就像是捡着了便宜一样:“爷们儿,这可是你说的,我让你至少在德芸社待足了十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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